4.
宿舍门被撞开，我已经因失血过多逐渐失去了意识，只记得妈妈红肿的眼睛，还有宿管阿姨拿着扫把跑来的样子。
很拉风。
宿管阿姨报警了，警察来的时候全校都统一一个观点，是我自残，张晴好心救下我。
她们录下的视频派上了用场，里面是我疯狂扇自己巴掌的样子。
警察没办法，只是警告一番。
我醒来时，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，是齐学长付的钱，他守了我几夜，黑眼圈很重。
“醒了学妹？真是吓死我了，我买了小米粥，医生说可以喝点，我扶你起来吧。”
他手伸过来我就躲开了，按下了呼喊铃。
齐笙手僵在空中，几秒后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样子，护士很快就来了。
“您好，请问我母亲李茗她怎么样了？”
护士回着：“病人目前状态良好，就是一直闹着要找您，她身上的伤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，我们就劝她多休息休息，等好得差不多了再找您。”
我放下心来，真诚地感谢齐笙：“谢谢学长帮我们缴费，我会尽快还你的。”
齐笙摆摆手：“小事，不用还。”
校园墙因为这事闹翻了天，我身上全是血的照片也传遍了，在舆论的引导下，我成了万恶不赦的罪人，张晴则是老实被欺负的白富美学妹。
她是校长女儿的身份也大肆宣传了一波，到我身上，就成了妈妈是保洁，女儿还不懂事，欺压同学，伪造材料，要夺取别人贫困生名额的形象。
几千楼的辱骂，微信号已经被举报没了，手机每天都有电话打来让我去死，还有闹到医院试图拔我针头的。
少数几个为我说话的评论，头像很快就变成了空白。
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霸凌。
我握紧手机，看向齐笙削苹果的背影。
我知道他喜欢我，张晴愤怒就是因为齐笙坦白了这一点，这个蠢货，直到现在还觉得我是自残。
一桩桩事已经耗光了我的耐心，我已经不想再忍了。
张晴笑不长久的。
我笑着接过齐笙递来的苹果，看他绯红的耳尖，淡定开口：“齐学长，周六有空吗？我有些话想跟你说。”
5.
住院开的三天病假已经花完了，导员打来电话催促返校，我一个都没接。
她恼羞成怒发消息说再不回去就下处分让我毕不了业。
齐笙一个电话就解决了，导员彻底哑声。
周六，我如约来到咖啡馆，对面是等待已久的齐笙。
他穿得很正式，刚坐下，我就看到了不远处偷拍的身影。
我们聊了一下午，聊人生，聊未来，顺其自然成了男女朋友。
有了齐笙当后盾，没有人敢明面跟我起冲突。
妈妈也找到了稳定的工作，我一有时间就去帮她干活。
只是流言不断，很快，我当小三的事就传了出来，一个陌生的女人把我堵在门口，大放厥词我拆散了她美好的家庭，要抓我去坐牢。
校门口围了不少人，都是来看热闹的。
女人瘫在地上，指着我骂个不停。
齐笙脸色不大好看，抓着我的手却从未放开。
“你说我拆散了你的家庭，有证据吗？”
女人愣了下，一拍大腿：“你们就欺负我们农村人，我老公手机给你转账几十万，把孩子的学费钱都转了，我可怎么活啊。”
她这么一说，围观群众炸开了锅。
“这就是那个李静吧，看着人模人样的，没想到又当狐狸精又当小三的。”
“是啊，真是不要脸，还看她上过优秀学生榜单呢，还演讲，没想到是这种人。”
“小三都该死，李静赶紧退学吧。”
导员看戏很久，才出来假装解决事，让我先给女人道歉，剩下的去办公室处理。
看似为我打算，一但同意，就坐实了这件栽赃。
“报警吧。”
“什么？”女人瞪大眼。
我淡定地重复一遍：“110知道吧，让你拿证据你不拿，一个劲说你老公给我转钱了，这不是污蔑是什么，让警察来处理最好，我也懒得跟你扯嘴皮子。”
女人瞬间安静了，我又看向叽叽喳喳的人群。
“大家都是大学生了，谁主张谁取证还要我教吗？什么都不知道就议论同学，书也是白读了。”
“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，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，破坏他人名誉，情节严重的构成诽谤罪，可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。”
这话一出，大家都不吭声了，导员拽着我手想硬拉走，齐笙挡在我面前。
“我女朋友受的罪就这么过去了？警察还没来呢，导员这么急要去干什么，厕所在左边拐角。”
导员脖子跟着脸一块红了，没有再拉。
等警察来的路上，张晴被几人扶着跌跌撞撞过来，哭着跟其他人道歉，说大家为了她也是受委屈了，然后把矛头转向我。
“学姐，你就算再不喜欢我，也不能威胁大家啊，我知道你从小家里条件不好，缺爱，所以才误入歧途，拆散别人家庭。只要你愿意改正，我们都是你的朋友。”
说着，她无意间展示自己手上的伤，这是那天我咬的。
“齐学长，你一向公私分明，也不会在这种有悖道德法律的事上偏心李学姐吧。”
6.
齐笙没理她，继续问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。
我乖乖点头说没有，全程忽视张晴嫉妒的目光。
警察很快来了，带着我们几个去警察局，仔细辨别过后，确认女人是在撒谎，并把公函发给了学校，强制要求在校内公开，以此证明我的清白。
辱骂的话还在继续，大家不在意证明，只是一味地跟随张晴。
班群里，张晴@全体成员，说是为了表达对我的亏欠，下课后会给我送一套棉被跟棉衣。
40度的天，同学们都在夸她善良。
张晴顺便手滑，发了不少我的恶搞表情包。
关上手机，我心里毫无波澜。
齐笙在门口等了我很久，还贴心地带了外套披在我身上。
“喝杯甜甜的奶茶吧，心情说不定能好点。”
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杯奶茶，递给我。
我笑笑，就听他说：“张晴被家里娇惯得无法无天，所以干出这种事，但她本性不坏，等我告知叔叔阿姨管教后，肯定不会再这样了。”
果然，还是这样。
我露出个温顺的笑容，齐笙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。
奶茶我一口没喝进去，转头找了个垃圾桶丢了。
或许是为了补偿，我被通知换了宿舍，在原宿舍楼下。
大一的两个女生也换了，眼下，是张晴跟其他几个好朋友一起住。
她们整日整夜地高歌跳舞，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有人提意见，第二天就倒霉碰上各种事。
我却什么也不说，戴上备好的耳塞安然入睡。
夜晚，楼上传来几声尖叫。
是张晴那个宿舍，有人呼吸道堵塞死亡，其他二人身上各有过敏红点。
事情闹得太大，导员来查寝，发现宿舍里全是各色内裤，就连洗衣机里，都是满满当当。
她想压下这件事，可惜有看不惯张晴的同学抢先一步发了出去。
学校炸了，所有人终于找到了自己消失已久的内裤，可惜是战损版，已经跟一堆分不清是洗衣液还是鼻涕的不明物体混到了一起。
去世那女生的父母找来了学校，医院鉴定表示，这是过敏引起的呕吐物堵塞，及时就医是有机会的，但那天张晴拉着几人陪她打牌，女生运气好赢了几把，张晴就要一直玩，直到自己赢。
发现不适时想出门就医，被拦住了。
一月三次警察来校，谁都能发现不对。
撞上奖章大会，校长发表完言论后，就要颁奖。
“接下来，让我们有请张晴同学代表新生上台讲话。”
掌声稀稀拉拉，张晴强撑着笑意上台，她说了很多，说着说着就哭诉自己遭受的不公平待遇，并跟女生父母道歉，没有及时发现她的症状。
在她的叙述里，把一切都丢给了另一个女孩。
全校视线转移到瑟瑟发抖的女孩身上，我记得清清楚楚，这是第一个扇我巴掌的那个。
“我会为叔叔阿姨养老，大家请放心。”
有人叫了声好，大家又觉得她人不错，还愿意为老人家养老送终。
“叮——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
台上几人的话筒突然没声了，在齐笙惊讶的目光中，我拿出包里的话筒，打开。
“既然这样，就请大家看一出好戏吧。”
大屏幕上出现了长视频，初见时张晴拿着内裤痴迷嗅闻的样子，跟我争执时恶毒的眼神，拿着刀疯狂往我身上扎的癫狂模样；导员对她的尊敬跟低声下气，校长的变脸……
“你跟你那个哑巴妈一样恶心，都应该去死。”
“也不知道齐学长是什么味道的，我想，应该很香吧。”
“男士内裤就是比女士内裤好闻啊，男生也愿意让我把他们的内裤拿走，我这么漂亮。”
这段视频，完全打败了大家心目中对导员，校长以及张晴的印象，黑白彻底翻转。
7.
借她最爱的齐学长之手，我才能活到现在，把这些放出来。
齐笙想抓我的手，我没躲，直视着他。
他还是松手了。
张晴总觉得权力可以遮天蔽日，却不知道我有随身带记录仪的习惯，我从未谈过我的父亲，因为他在我三岁时就死了，战死。这个记录仪，是他送我的第一份也是最后一份生日礼物。
“我是李静，大家应该刷到过我的吐槽贴，拜金，自残，恶毒，绿茶，狐狸精，小三。没有经过证实前的任何造谣，只需要张晴一句话，大家就能无条件相信，真是让人感到恶心。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现场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，我看到校长向身边人使了几个眼神，他们向我走来，却被突然出现的便衣经常拦住了。
“张国球，你涉嫌虐杀儿童，现……依法入局接受检查处理。”
张晴眼神慌乱地四处瞥，看到人群中的我时眼神分明还是巴不得冲过来砍死我。
不知悔改。
“张晴，你也要去，虐杀未遂，传播不当气体危及他人身体健康。”
父女俩双双被带走，我看着大屏幕里自己的脸，早已泪流满面。
因为是目击证人去，我也去录了口供，除了展示给学生看的视频，我还有一份宿管阿姨拍下来的。
那是张晴夜不归宿，阿姨查寝发现担心人出事就出去找了找，发现她在摔打小猫，并用小刀把还没咽气的猫分尸了。
视频记录着，张晴离开后，有戴口罩的工作人员过来迅速处理。
说明她是惯犯。
阿姨目击了我被欺负，在我伤好回学校后就给了我这段视频，并向学校提了辞职，回老家养老去了。
我是文体部的部长，对屏幕跟话筒这种东西，还是懂一点，这次活动，我做了手脚，意外的是，有人发现也没有告诉张晴。
大家就这样漠视着，看她倒下台。
张国球被调查了几年，一直没查出什么，爸爸曾经的战友刘叔就找了我，希望我能借用齐笙的手查点东西。
一切都准备好后，就开始收网了。
我需要他们的保护，他们需要我以身入局。
判定结果已经下来，张国球无期徒刑，张晴七年，还有她那几个朋友，因为参与了对我的围剿，各自受到了惩罚。
也许是想将功补过，几个女生说出了不少令我们都感到意外的故事，张晴还撺掇自己五岁的妹妹跳楼，女孩终身瘫痪，再也站不起来。
只因为她觉得父亲偏心。
录完口供后，我也去学校办理了转学手续，撞上办离职的导员。
“小李啊，我真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，要不我说什么也不能听她的。”
现在说这些，已经没什么用了。
我指了下她胸口的位置：“你不是后悔，你是怕了，放心，你的报应总会来的。”
恶人谷，没有谁能避免。
我的那段视频在网上传播，大家公开对张晴进行审判，曾经围绕着我的词语也到了她身上。
转学后，我拉黑了学校所有人的联系方式，包括齐笙。
不久，偶遇到小琳告诉我齐笙满世界找我，说要亲自跟我道歉。
8.
新手机号最近的确也收到了陌生人的短信，我没同意好友申请，他就一直用短信发，每个节日，到每天。
某天，我突然想起那张引发矛盾的合照。
其实是齐笙用小号发的。
他自以为这样会引起我注意，高高兴兴找了一堆人评论。
这个用来追求我的手段，却送我进了地狱。
他真的无辜吗？
雪崩时，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。
三年不到，张晴就因接受不了落差在狱中自杀。
刘叔给我打来了电话，问我想不想参与二审，张国球申请二审，我去了。
他请的律师是齐笙。
有时候缘分就是很奇怪，比如他口口声声说着爱我，还是要帮伤害过我的人打官司；比如我们三年未见，重逢是敌非友。
这场官司他们输了，张国球也由原本的无期徒刑变成了死刑。
我看到结束后张家人的怒骂，齐笙脸上的懊悔，唯独不见悔恨。
这是他们改得的，也是我改得的。
结束后，齐笙还是找到了我，他想给我自己这些年的储蓄，我都懒得伸出手。
“你的钱，我拿着嫌脏。”